关节缝中切进去,应手而解,毫不费力——初学刽子手最惹人厌恶的,就在这上头:不论至亲好友,只要坐在一起,那双像贼眼样的灼灼双目,总是盯在人家脑后,仿佛就在打算着砍这个人的头该从何处下手似的。

    “光能看关节还不够,须得教人伸长了头颈,容你下刀。”王快手这样教导杨雄,“往常你随我到法场去伺候差使,几曾见那命在顷刻的死囚,是立直了身子的?”

    提到这一层,杨雄不由得奇怪。“是啊,表叔,”他瞿然问道,“看来看去,总是一摊泥似的,三魂六魄都出窍,莫说立不直,跪都跪得不成样子。怎的到你老人家要下手的那一刻,就会乖乖地伸长了头颈,等你来下刀?”

    “说破了不稀奇。”王快手说,“容易得紧,你先细想去。”

    这从哪里去想?杨雄赔笑道:“表叔,你老跟我说破了吧!”

    “为人要用脑筋,你又不笨,一定想得出;真想不出,等我吃了酒告诉你。”

    杨雄无奈,只好坐着去想。想得出神之际,突然一惊,不由得就腰一挺,伸长了头颈张望。

    “就是这一下!”王快手的左手还未落下来,“我不过在肩上轻轻一拍,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吓成这样子;想想看,法场里魂灵出窍的死囚,还有个不惊的?”

    想一想,果然!心领神会的杨雄笑道:“怪不得说是说破了不稀奇!真正不难。”

    “难的是眼明手快,”王快手一面讲,一面比划,“头颈伸得最长的那时候,关节最分明,正好下手。下手要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