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很难想像的场景,但你是个画师,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想像得出。在一个沙丘后面,一望无垠的沙漠,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男人,弹唱着一支忧伤却温柔的歌,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死去。常人很难想像有人在那种状态下还会想弹琴唱歌。”梁忘喝了一口酒,将它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咽下去,不像在喝酒,倒像在品茶。他道:“但我十分理解。事实上,如果他弹完就倒下去死掉我也绝不意外,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就地埋葬他并在他的坟上浇一袋酒。虽然这是你的酒,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然而一曲终了,赵南雪并没有倒下也没有死,他的脸色虽仍灰败,身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渗血,但他终究是还没有死。他还在呼吸,他不但还在呼吸,他还放下了琴,抬起眼睛,用那双不管长在男人脸上还是女人脸上都会被评价为过于妩媚的一双眼睛冲梁忘打了个招呼,那意思大概是“嘿,你好。”但在梁忘看来那意思是“怎么样?”他便很老实地鼓掌,然后说:“我请你喝酒。” “虽然酒是你的钱买的,但你是我的朋友,你的酒就是我的酒,所以我那么说也没有错。我知道你不常请人喝酒,但他弹了那么美的一支曲子,我认为应该请他喝一杯。我想他不会拒绝,毕竟他看上去就快要死了。沙漠上没有人不想在临死前喝一口酒,也没有人不该让临死的人喝酒。” 他从马鞍上解下一袋酒送了过去。 赵南雪果然没有拒绝,他用一种平和的姿态接过了梁忘送来的酒。他是盘膝坐在地上的,右边放着他的琴,左边地上却摆了一口剑,三尺一分长的剑,剑柄上的丝络已有些发白,却比剑鞘似乎还新上几分。<